第二百三十章 往事重演-《灯花笑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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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已是清晨,今日竟罕见的有一丝日头,那点淡淡的天光似被厚厚云层遮掩不住,透出一隙金红,似乎可以窥见日出的影子。

    纪珣从身后走了过来。

    忙了一整日,他眉眼间隐有倦色,揉了揉额心,道:“翠翠的病情不好,身上已大部分出现紫云斑。”

    纵然此刻救活,但也没有多少时间了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陆曈道:“但新方已被证实不可用。”

    “我有一个想法。”纪珣看向她,“若为她用新方,可多拖延数日,如果不用新方,就这几日,她随时可能死去。”

    陆曈望着他:“新方不妥,丁勇就是用了新方中毒而死,纪医官,你比我清楚。”

    纪珣摇头,“不是新方有毒,是新方中厚扁有毒。如果能找到厚扁解药,未必没有生机。”

    “你想说什么?”

    “用新方,厚扁之毒乃热毒,我想试试赤木藤。”他道。

    陆曈讶然:“苏南没有赤木藤,或许平洲也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医正已让人传信去平洲,或许能争取几日时间。陆医官,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可以等。”

    纪珣一向谨慎小心,当初医官院中她在金显荣药材中用上一味红芳絮便被他言辞训诫,如今这方法已十分大胆,而她仿佛才成了那个谨慎小心的人,调转位置,未免荒谬。

    “有些冒险。”

    “对于病者来说,每一线生机都要争夺。”

    他说得其实没错。

    “可惜平洲离苏南尚有距离,”纪珣叹息一声,“不知翠翠能不能撑得到那日。”

    这声惆怅的叹息,直到陆曈回到宿院,仍在她耳边回响。

    只解厚扁之毒……

    陆曈在桌前坐下来,方坐下,一只干瘪的草蚂蚱跃入眼中。

    陆曈怔了怔。

    仿佛又看见丁勇憨厚笑脸,与翠翠送她草蚂蚱时候的开怀。

    她凝眸看了许久,才低头取来纸笔。

    丁勇所用新方被重新写在纸上,陆曈目光在重重药材中落在“赤木藤”三字上。

    平心而论,这医方的确十分大胆。厚扁之毒难解,过量解药又会即刻消解毒性。这就意味着,互相制衡药性更难。若用别的毒药,只会加重其毒性。

    丁勇最后也无法消解此毒。

    从盛京带来的药材,以及裴云暎从临近岐水送来的草药都已一一看过,能用上的都用上了,药效仍然不佳。

    苏南已没有别的草药。

    赤木藤……

    最近的平洲运过来,也要五六日了。

    陆曈眉头紧锁,抬眼看向窗外。

    窗外皑皑风雪里,隐隐可见落梅峰隐隐嫣红。

    落梅峰倒是有很多草药,从前她常在其中取用,可惜都是大毒之物,根本无法解厚扁之毒。

    不过,赤木藤……

    陆曈心中一动。

    等等,她似乎遗漏了一个地方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翌日,医官宿处安静,清晨,天还未亮,陆曈早早起榻。

    隔壁屋子里,林丹青还没醒。陆曈背上医箱,推门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此时天色尚早,昨夜疠所奉值的医官还未回来换人,院子里冷凄凄的,陆曈提着灯,才走到院子,就听见“吱呀——”一声,院子里另一间房门开了。

    陆曈诧然回头。

    这个时候,医官们应当还在休息,就算早起,也不至于早起如此之早。

    她想要瞧瞧对方是谁,然而走出来的人实在令人意外。

    “裴云暎?”

    清晨的雪还不大,片片碎琼里,他衣冠端正,神色自如,仿佛特意在此等着她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睡在这?”

    禁卫们的宿处不在此处,裴云暎是从医官的宿屋出来的。

    “昨夜我突感不适,怕临时生病,特意问常医正换了间屋子。”

    陆曈心中一沉。

    回答如此自如,理由却又如此荒谬,他分明是随意编了个理由。但他为何要睡在这里,总不能猜到她要做什么,提前在这里等着她。

    他有读心术不成?

    “你呢?”年轻人瞥她一眼,似笑非笑道:“起这么早,去哪?”

    “疠所。”陆曈答得很快,“换俸值医官。”

    “哦,”裴云暎点头,打量她一下,“去疠所,带了医箱、斗篷、竹筐、铁锹……”

    他嗤笑一声:“你怎么不干脆雇辆马车?”

    陆曈: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陆大夫,该不会想上山吧?”裴云暎的目光落在她背着的那柄铁锹上。

    陆曈不语。

    昨日她问过常进,能不能带人上落梅峰一趟。

    常进还未开口,在一边的李文虎闻言便大力反对。

    “落梅峰很大,”李文虎道:“山路又陡,别说下雪,不下雪时,都没几个人愿意往那荒山上跑。只有家里死人抛尸在乱坟岗的,山上一大片乱坟岗,听说就是死的人多,那梅花开得才特别艳。吓死人了。”

    “眼下大雪封山,更不能去了。一进那山,人在里头根本出不来。”李文虎狐疑看着她,“陆医官,难道你想带医官们上山?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!医官本就少,要是折在山上,捞都捞不回来,那是找死。”

    耳边人的声音打破她的思绪。

    “山上下雪,山路难行,危险胜于平日百倍。你不要命了?”

    陆曈看着他。

    他站在面前,嘴角虽笑,语气却很严肃,是在认真告诫她。

    陆曈道:“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。”

    他微微蹙眉。

    落雪无声在二人中间飞舞。

    他盯着陆曈许久,半晌,裴云暎点头:“那就走吧。”

    陆曈一怔:“什么?”

    青年接过陆曈手中沉重铁锹,淡道:“我和你一起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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